诗文库 正文
乞勿令言事官去国奏 南宋 · 王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二、《宋史》卷四○○《王介传》、《金华先民传》卷三、《金华贤达传》卷五
陛下更化三年,而言事官去者五人:倪思、傅伯成既去,其后蔡幼学、邹应龙相继而出,今许奕复蹈前辙。此五臣者,四为给事,一为谏大夫,两年之间,尽听其去。或谓此皆宰相意,自古未有大臣因给舍论事而去之者,是大臣误陛下也,将恐成孤立之势。
沈氏书堂 南宋 · 卫泾
七言律诗 押虞韵
东山风景压东吴,更筑书堂映碧梧。
詹尹诗存家有宝,齐斋记外更无图。
洗除纨裤为缃帙,扫荡膏粱入泽臞。
早晚归舟行霅上,青灯深夜听伊吾。
除御史中丞举倪思充自代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八、《后乐集》卷一一
臣伏睹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倪思历事三朝,秉持一德,亲结知于圣主,义不辱于权臣。欲大正于纪纲,宜首登于风宪。愿回恩涣,允叶师虞。今举充自代。
题倪文昌玉湖书院 南宋 · 韦奇
齐斋老子今安在,一去人间馀廿载。
白衣苍狗几千回,惟有溪山长不改。
吴兴胜概誇玉湖,鹅溪一幅玄晖图。
天光上下渺无极,寒玉倒浸清冰壶。
晴波万顷莹如洗,一卷石向波心起。
先生具眼此结庐,收拾溪山入诗里。
渔人艇子时往还,笭箵掷下前溪湾。
一声欸乃水天碧,回头却羡沙鸟闲。
楼高望极情思远,前揖衡山后苍弁。
陌头杨柳几春风,当年曾识齐斋面。
我今怀古心悠悠,古人不见今人愁。
夕阳收尽暝烟浮,扁舟载月归来休。
题姚敬直西塞山居图 清 · 厉鹗
出处:樊榭山房续集卷第二
吴兴多胜游,谦之未排缵(山谦之有吴兴记)。
城西西塞山,地僻趣萧散。
失笑经锄翁,标举迷町瞳(倪文节公经锄堂杂志以菱湖一带远山为西塞误)。
羡君好家居,青竹扉可款。
渔湾占风月,小住有佳伴(宋钱叔谦别墅在湖州西门外地名张钓鱼湾即张志和钓游处水亭三间名渔湾风月见韦居安梅礀诗话)。
双明遥睇外,一碧春水缓。
参伍峰尖圆,影出葭菼短。
至今白鹭飞,桃花忽遮断。
哲兄莲庄图,我昔题句满。
平远与此同,妙处欲两袒。
元真淩波去,事往年莫纂。
适意贵当前,兴发不容懒。
云山韶濩音,非君和者罕。
会须共扁舟,任世怪疏诞。
沈襄敏公东凉山别墅晚眺 清 · 厉鹗
押尾韵 出处:樊榭山房集卷第七
中田一拳碧,落景凄百卉。
亭馆野僧居,陊剥今馀几。
废池浴独鹤,乱藤啸山鬼。
堂堂太傅公,平蛮功最伟。
云霄史臣笔,风雨群小诽。
至今行乐地,草木众犹韪。
相携到来孙,清论翩有斐。
晚风吹渔歌,秋入西塞尾(倪文节公经锄堂杂志云下菰菁山之閒一带远山为西塞山)。
跋三朝赐齐斋倪尚书宸翰 其一 孝宗宸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八
臣于此卷见孝宗皇帝圣德三焉:宰臣同时进拟学士七人而六人在朝,储才之盛也;于七人之中擢任倪公,而文章气节皆可与日月争光,用才之审也;郭师禹,光宗皇帝之舅,以才受封,非将内禅,不授节钺,抑近戚、重名器也。《诗》曰:「丰水有𦬊,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我孝宗皇帝有焉。呜呼,圣矣哉!
跋三朝赐齐斋倪尚书宸翰 其二 光宗宸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八
光宗皇帝受禅,凡一话言、一举措,必视太母慈颜,禀寿皇慈训。观其以倪公草伯圭制为惬寿皇之意,以缴吴瑊除郎为契两宫之心,故骤自庶僚,擢登禁从,他可想见。异时小愆常度,盖疾病则乱,贵贱所同,而近臣无如韩魏公者。小臣辱赐第龙飞之初,尝瞻日月之末光,读此感涕,不知所云。
跋倪尚书思遗奏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八、《漫塘集》卷二四
范忠宣公疾革,口占遗表,命门生李之仪次第之。其子平正以公口占皆朝廷大事,虑有后患,即以其本缴申颍昌府。后果有疑遗表非公意者,竟赖颍昌本以免。然则尚书倪公临终必自草奏,岂惟见其精识不乱,其为国家虑深矣。
故湖州通判朱朝奉墓志铭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三、《漫塘集》卷二九
绍熙龙飞,吴门同年进士居郡城者八人,多与余善,其尤厚者周君南仲、朱君景渊。三十年来,南仲与七人者相继沦谢,独景渊在。乃嘉定辛巳二月既望,亦以疾逝,余不胜悲。而景渊之子棐裒乃翁行治,命其弟木不远三百里来请铭。铭非余能,而知景渊莫余先,铭可辞乎?君讳晞颜,景渊字也,世家吴门。曾祖庆、祖华,皆终隐。父彦,赠奉议郎。母周氏,封孺人。君少力学,入太学为诸生,升内舍,中上舍试,比擢第不越三年。初筮法入教官,为养急禄,就建康府上元尉。始至,人以书生易之。君即置三帙几上:一曰受委,凡符移之下于台府者籍焉;二曰受词,凡牒诉之关于职守者籍焉;三曰追会,凡引帖之下于闾里者籍焉。日视事已,即手自勾校而覈其违,吏不能欺。后数月,余始尉江宁,放而行之,时人称两尉,实受成于君。代还,调扬州教授。扬于时为北边,士习不竞,君为之缮堂宇,饬教法,而旌其行能之异者,俗以是劝。用举者改秩知湖州归安县。县故事(此下疑有缺文。)君为之立类帖而催科简,劝义役而役使均,置田以饭囚而绝瘐死之冤,为礼以劝分而得赈饥之实。乌程褚氏女奴窃藏以逃,其父惧,及迫之溺死而讼褚氏,疑不能明。郡以是属君,君致女奴之弟,一问得其情,阖郡骇叹。社稷坛壝倾圮,更以石累,而辟其致敬之宇,又按之礼典,新其什器,神用休嘉,物无疵疠。倪公思一代名臣,高其能,为纪之。满秩举最,差福建转运司主管文字。闽漕时久阙长,君提纲惟谨,上下肃然。受代踰年,尚书徐君应龙应诏举君监司。君时居艰,又与徐无一日雅,或问其故,徐道所闻于闽,曰是足以为长矣。服阕,通判湖州。湖经总制额特重,会前政多故吏,滋为奸,期会稽违,督责日峻,君即与所部约截为期而除宿负,度宜定数而减虚额,属部欣然,力省而事集。罢为主管建昌军仙都观。方屏迹里门,以奉亲教子为乐,而君病矣,得年仅五十有九。官自迪功郎,五迁终朝奉郎,赐绯鱼袋。元配周氏,赠孺人。继卫氏,故赠太师、卫公季敏之女,封孺人。子棐、矩、木、棠。棐当受君遗泽,以疾逊矩。女长适修职郎、监常州籴纳仓章选亨,季未行。君赋性直亮,不喜媕婀,制行平实,不为沽激。初,吴门同年之士,十馀年间皆有风木之感,惟君奉双亲更累任,乡党荣之。奉议府君之丧,君年踰五十,而犹致毁。丞郡于湖,便亲是为,官不及代,年不及寿,养不克终,可悲也。君之尉上元也,同志以世道之薄约不求举,惟君为能践言。归安最闻,人以前比期其骤贵,君惟就部注上元。掌市刍茭,岁收市例之赢,君悉付之吏,俾籍以为公费。归自闽,诸子可授室矣,而居隘甚,故人前骑帅周侯虎以用器质千缗代之结屋。丞郡之归,索然无以偿。比疾革,语诸子:「吾惟是为慊,谨识之,勿使吾有负也」。棐等泣曰:「不敢忘」。乃瞑。周侯闻之曰:「嘻,是区区者,何足关故人之念如此哉」!即以为赙。葬用明年三月庚申,其地实湖州长兴县至德乡福来山太阳坞之原,盖治命云。铭曰:
耕之地同,彼穫则厚。贾之肆同,彼鬻则售。货宁彼珍,力则我勚。呜呼景渊,而止于是。有苾其香,式敬烝尝。弁山之阳,庶我桐乡。
参政李秀叔(彦颖)挽词二首(己未) 其二 南宋 · 周必大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十载山林号后溪,三朝钟鼎列前疑。
进贤自许唐师德,持论人推萧(宋本作汉)望之(自注:倪正甫侍郎,公门生也,作行状专以萧望之比公,且载公慕娄师德之语。)。
玉立诸郎传素业,金声高弟振清规。
送车远莫陪千两,诔行深惭措一辞。
通判南堂时公墓志铭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八
嘉定十五年夏五月望,南堂时先生卒于官。天台之民恸惜,四方士夫交吊。越三月,其孤棻以书抵其友陈某,曰:「先君师事东莱先生,所与交皆名人,今存无几,相知深者无如子,子其为我铭」。某自唯寡陋不敢当,则又顾辱公之爱,深哀诸孤之请谊而有礼,不忍辞谢,劳使者往返于千里之外,益重得罪,黾勉承命。呜呼,尚忍铭公!公讳澜,字子澜。其先开封人,后徙居东阳,家世业儒。曾祖讳焕,妣曹氏。祖讳汝功;妣邵氏,封太安人。考讳镒,赠朝奉郎;妣张氏,赠安人。公生绍兴丙子岁,天姿卓绝,自束发承训严父。少长,东莱一见异之,试以文,援笔立书,才数语,东莱曰:「足矣」。由是亲重之,公侍学左右,未尝一日离。一时学者以文请诲,屦相接户外,东莱指其瑕瑜,必使公见之,迨诸生退,然后课公文,率至夜半乃寝,不以寒暑风雨变,如是累年,故公得于东莱者为深,门人自以为不及。登淳熙八年进士第,授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刻意问学,不汲汲于禄。时故相周益公位西枢,以汲引人士为己任,闻公至,握手谈议,戒门□以时纳索,索公文至史论,称叹久之,乃言于王丞相。丞相愧公不来见衔之,公曰:「我之见否,何足为相君轩轾耶」。十三年,用高宗庆寿恩转脩职郎。东莱卒,朝奉公亦卒,公惧曰:「既丧父、师,为学力倍功半,惟此时为危」。乃益坚苦自持,居丧累然尽制。调温州天富盐官,郡侯雅敬公,檄摄郡文学,生徒间有不居学而靡廪食者,公绳以规,不听,自罚俸以砺之。有孙其姓者在罚中,挟贰车以请免,公不为变,贰车怒,窘以盐事。公怀盐官印趋庭纳之,不脱衣而去,贰车告郡侯,率同寮人士数十百辈邀追踰数十里不可而反,郡以闻部使者。庾使陈杞奏请罢之,报可,调邵武军泰宁尉。皇帝即祚,公上书言事,吕公祖俭特加敬叹。试教官中之,戴公溪诵其文曰:「《周易》之文也」。改教授临安府学。养士以九十人为限,而分四方求者常数倍,朝廷优京庠,率三岁许就大学试,补者七百馀人,往往挟戚里台谏以进,公悉以礼法裁之。廷臣请不许用旧籍之士以革冒滥,公喟然曰:「旧籍可尽去乎,苟守公道,何间新故」?为条上其事。自朝至□,升黜去留纤悉详尽,人服其公。分教西外宗学,宗子以千计,闻公名不劳教饬,兢勤以劝,宗长之子执经座下,旦旦授业不释,由是取科第者比他举独盛。诸公交荐,适有为礼部者欲荐公,公不悦,会迁中司,倪公思代为礼部荐公,公乃喜曰:「吾不喜职司之荐,喜出倪公门下」。改秩知宁国府宁国县。或有以邑弊不可为语公者,公曰:「安有不可为之邑,其身不正,是为私罪,私罪断不可有也。催科政拙,是为公罪,公罪其可无乎」?于是举大义,立大信,大书其楹曰:「刑罚如加诸身,赋歛如取诸己」。手疏谕民,不移文催租,约民自输。有吏乘间贻欺,公觉,不正吏罪,自咎不明,榜通衢谢民。邑为乡十五,其二吏循旧称顽乡,公警曰:「吾知其良而已」。削去恶名,其乡感奋,课反出诸乡之右。漕臣以为有古循吏风,荐之。秩满,故事为邑有治状,率升朝著,为独谒吏部,得佐袁州。至则戒吏毋得下县,日与守竱心惠爱,一郡大治,民欢呼于道。终更,再佐台州,到官踰年,如所以治袁者。一夕,不病卒。初,东莱以文词博洽闻于乾道、淳熙间,四方学者云集,往往取科第致声誉,世多以文宗目之。及考其问学,卓然以孔、孟、周、程为师,于时南轩张先生、晦庵朱先生各以道鸣,讲贯精而理义明,东莱实与之友,问难往覆,更相发挥,世所谓三先生者。故其教人不专以文学,而道德渊源之懿,其徒有得于心传躬践者固已多矣。东莱卒,其徒谨守不失,孝于亲,忠于君,信于友,敬事爱民,见于从政,而伏节死难,出位敢言者,咸推东莱之门,岂其效固见于今日耶!公其上弟也,故平生立身临政,刚正不挠,动遵礼法,天经地义、人道纲常之训,未尝不谆谆于口,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未常不以诏其子孙。在家愔愔,如对大宾,盛暑必冠必袜。见人善则称诵若己出,不善不肯视其面,以故君子皆爱之,而见嫉于人亦不少。闻朝廷一事得失,则为之喜惧累日。尤拳拳于孟氏守身之说,待其身甚重,持其身甚严,尝曰:「守正之中无地不稳,求稳之中怀贤为最,理以迁延而差,心以委曲而巧,常于实地上用力」。实之一言,公所自得者也。以公之实行,验公之实得,自始仕至改秩,未尝降词色于人,屡更世变,或欲诱公进取,冀公持循之隙,中以荣利,公屹不动,卒自保其身为全人。临终危坐,整冠而逝。呜呼,公可谓君子儒矣!自号南堂拙叟。积阶至朝散郎。配邵氏,先公三十二岁卒,赠安人。继室滕氏,封安人。子男四人:棻,乡贡进士;集,更名务,国学生;㮚、秉皆习进士业。某为西宗寮时,尝见公诸子环立,倍书为乐,长幼雍如也。女六人,适阮颖之、庄维之、何烃、祝开元、徐士荣、刘衡。先是,女兄弟五人及女凡十一,皆公缩衣食为资以嫁士人,无失时。孙男二人,光、燮。冬十有二月乙酉葬公于惠日乡九里原。有《南堂杂著》若干卷,《易讲义》若干卷,《左氏讲义》若干卷,《用录》若干卷,《日记》若干卷,藏于家,盖本六经,为法韩文云。铭曰:
人必于天,公必于己。唯道是殉,死而后已。蚤岁决科,筮仕云始。义苟不合,毅然以逝。分教天都,请托城市。权要耦入,壁立如峙。出宰宣城,书楹自誓。曰征与刑,𩬊加必耻。政誉既升,华贯可跬。再谒铨曹,佐州是拟。于袁于台,厥绩甚伟。化行于家,令妻孝子。六十七年,玉雪莫比。得正而毙,尚复奚俟。有鬣新封,过者必起(《复斋集》卷二二。)。
「由」下原衍一「由」字,今删。
学士添员御笔回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奉诏录》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王蔺词采隽拔,曾掌外制。
葛邲文词稳审,曾兼权直。
右二人但恐资历已高。
尤袤学问该洽,文字敏赡。虽见今独掌外制,然郑侨早晚言还,既行上三房,则下房文字甚少,曾有旨兼直。袤自谦避,众谓宜在此选。
倪思见任著作郎,曾中词科,文词稳当,可备翰林权直之选。
莫叔光见任著作佐郎,亦中词科,性甚循谨。
此外惟有陆游大段该博,尤知本朝典故,词章实为独步。并乞睿照。
筠州判官厅记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一、《平园续稿》卷二○、《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国家以民之休戚、政之臧否寄二千石,其设官有亚有旅。亚者,倅也。位逼未免于嫌,意不尽者多矣。掾曹,旅也。分职以治,各司其局而已。若乃事无不预而非逼,职未尝分而情通,惟幕职为然。筠州判官玉牒彦章南夫弟兄竞爽,同取科第,以嘉泰壬戌七月实来,持身正,涖事明,一郡嘉赖。官廨在丽谯内,盖尚书郎赵不遁茂中营造于绍兴之庚午。踰五十年,敝当改为,前政周景南经始而不克,至是太守王淹伯奋既给竹木,又出羡钱四十五万,米百斛,俾南夫易而新之。相其地形,深才十馀丈,博则加倍。乃列堂与厅,并南向。厅为三间,其后分东西两斋,榜曰「壶天」者,礼部侍郎倪思正甫吏隐时所题也。堂为五间,深明雅洁,不侈不陋。介于二者有古芗堂,茂中为丛桂设也。稍东面西有尚絅堂,南夫所创也。九月庀工,阅月而成。予爱李观元宾记常州判官袁师德厅,谓前轩翚飞,竹栏凤食,盖由郡守韦公遇袁以善,袁报韦以诚,遂跻登兹。今筠守甚贤,捐费不吝,幕下又贤,居之也安,善遇诚报,宾主两得,惠政加乎千里岂有既乎?姑徇其请为之记。四年甲子二月望。
祭倪尚书文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七
维年岁六月戊寅朔,二十九日丙午,持服真某谨颛人以芗茗之奠,致告于殁故宝学尚书倪公先生之灵。呜呼!□流西来,盟泊万里。孰撄其真,有柱中恃。雪压风催,凡卉一空,惟柏苍然,不改厥容。□□□□,□世之哲,出入三朝,壮老一□。政在私门,掉臂莫从,追时更化,亦弗苟同。琐□□□,昌言□□,曾未几时,谏书盈箧。亦既弗□,□怀而归,婆娑丘林,以燕以嬉。世涂纷夸,生□权利,有鸿冥冥,孤入云际。我观先朝,惟清献□,□□□□,□略与同。南台嘉谟,西土遗爱。晚□□□,□□□惠。公在朝廷,恳恳正君;公在藩□,□□□□。□既赋归,尘滓万物。静融天光,幽□□□。□□□□,□所玩心。且其超然,得丧莫□。□□□□,□鄙有书。在奁有诲,公诲在耳。我□□□,□□□还。公吊以书,其辞辛酸。闻公是□,□□□□。□□□忧,而我焉恤。呜呼此意,其曷可忘!讣书踵来,痛搅我肠。我亲之生,岁直于卯。公年实同,殁亦先后。哭亲之泪,转而哭公。岂私是怀,惟国之□。汲直弗存,孰詟奸宄!杨公遽夺,孰洗贪侈!谓天孔仁,胡正是仇!北望潸然,莫知我忧。呜呼哀哉,尚飨(《西山文集》卷五五。)!
有:原脱,据右二本补。又「恃」疑当作「峙」。
奏论实录缺文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七、《续文献通考》卷八六、《渊鉴类函》卷六九、嘉庆《邛州志》卷四二
臣曩者滥员东观,盖尝伏读金匮玉板之藏,每惟祖宗实录自东都以前凡一百六十八年,不过一千馀卷。而南渡以后,高宗、孝宗皇帝两朝实录仅六十馀年,遂至一千卷。以三十六年事为五百卷,犹之可也,而二十七年为卷亦如之,意其广记备言,无所脱遗。而臣偶因当时所遭,随事检阅,则有不尽然,往往一月而釐为二三卷,往往州县细故亦动是千馀言,至事关大体,顾反脱略。且如开禧元年虏使赵之杰要陛下起受国书,臣时以馆职获陪朝著之后,偶记乾道六年虞允文为相,虏使乌林答天锡倨慢,与此相似。时则允文前奏:「大驾还内,放仗罢朝」。臣与在列诵言其事,所冀速达。有顷,闻陛下径还禁中,一如乾道故事。臣谓宰执必有援此以开陈者矣,乃闻韩侂胄为宰执言,此谢郭然为之。不知郭然秉政,尚后此十馀年也。臣既退朝,即取乾道国史、实录、会要、圣朝日历诸书遍加披阅,则于此事或全无所载,或略及一二,而实录则仍循常比,书垂拱殿赐茶酒,不知是日茶酒未尝设也。又书知閤事王抃上疏,诏明日引使人朝见,乃似专美于抃,而抃词止议受书之仪,亦不及放仗罢朝事。此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是岁苏师旦除安远军节度使,明年六月师旦抵罪,词臣以草制罢去。或谓内制未有封駮故事,臣因记乾道七年三月己卯张说除佥枢,张栻等言其不可,旋即反汗。八年二月乙卯申命,则周必大以直学士院缴还批诏,且乞以宣徽命说。臣即检阅实录诸书,则己卯事无所载,止于是月戊子书节度使万寿观制,不书事始,已当修正。至八年乙卯事,则又逸去。夫王圣则臣直,此最是先朝美事。而前后皆不书,此又见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开禧二年秋八月,倪思与李壁争论明堂严父配天事,朝论莫知所决。臣因记淳熙三年三月丙午朔,秘书监李焘奏乞举行宗祀明堂之礼,历引神宗皇帝圣语及钱公辅、司马光、李受诸儒之说,尝下群臣议。虽不果行,然实录不当全脱其事。至淳熙六年赵雄为相,竟白行之,实录亦所不书。元降明堂诏书,亦未尝登载,而阅乐等事亦皆失实,又以见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臣因是三事,每叹孝宗皇帝明谟伟断,卓越前代者,不可胜纪,而臣偶记所闻,辄逢脱略。夫卷帙猥繁若此,而纪载脱略乃尔,若不及今距乾淳未远,文字未尽沦失,老师宿齿、故家遗裔尚可访问,亟与搜罗会稡,则因循浸久,必致是非失实,无以传示方来。臣伏睹实录院见遵诏旨,改修孝宗、光宗两朝实录,增入列传。臣愚欲望睿旨并下本院,令史官将两朝实录重加点校,傥有阙失,如上所陈者,即采访增入。其冗滥重复,及吏文不经去处,悉与删削。庶几文省而事详,足以垂宪贻后,仰副陛下寅念祖烈之意。
知南平军朝请江君埙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三
宝庆初元,予以言事迁靖,建士江叔文为永平宰,叔文从吾友真希元游最久,闻见熏蒸,貌肃而气和,孳孳然惟讲学是崇,不耻问于予。逮予还蜀之明年,起家帅东川,而叔文亦守南平,壤地相错。闻其绥御夷汉,一境清晏,益信希元不苟求友也。予方遣人问无恙,忽以讣告,予惊悼失声,为经理其丧輤以归。厥明年,其孤燧等以汀州李侯华所状言行,走介乞铭于行都。呜呼!饕吏脧民丰己,天或寿之,如吾叔文之乘一鄣,廉而静,明而不苛,则速夺之,是可悲也已!叔文讳埙,世家建宁之崇安县。曾祖灏,朝散大夫、知南康军。祖臬,迪功郎、藤州岑令,累承议郎。父寿,累赠朝请郎。妣安人梁氏。朝请君尝以馀财创义庄,辟塾延师,聚族教养,叔文肄业其间,绝出流辈。游庠序,踔厉有声。两举于乡,一举于太学。嘉定元年,希元以博士校礼部试,得其文,视知贡举倪尚书思,嘉其有忧世志。擢第,授迪功郎、福州古田县东尉。县有海寇出没,帅守檄叔文检视战舰,道与贼遇,密授弓卒,擒其黠者,馀党悉遁。任满,关升从政郎,调武冈军司法参军。郡守问以绥御之要,对曰「吏廉则边安」,再三奇之,命摄佥书判官事。有淫祠号刬平王,丞祝凭附,至用人于庙,叔文请焚祠毁像,籍巫祝之资以犒军。循文林郎,为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平反死狱,执宪明允。刑狱使者葛公洪、刑部尚书徐公应龙竞举之,改通直郎知永平县事。以上登极恩,转奉议郎,赐绯衣银鱼。县故徭地,其俗有如甲杀乙则乙家执丙以偿,而书于牍以识其事,盖洞徭无所赴诉,而籍丙之词以声甲之罪,其事曰准𢶡,其牍曰木契。甲虽不得免,丙则冤矣。叔文彊以王法,因告部刺史宪其禁。永平当满,予惜其去,请于京湖制置使,辟差通判本州。吏民习其教,而予又得与之处者二年。差知南平军,过家首问政于希元,希元为序谂之,大略谓:「叔文之先象州以吏治名当世,叔文以世学踵世科,推所以治靖之廉白清简者而治南平,斯可矣。若锡光、任延,汉守将耳,于交趾能兴其礼义之俗,于九真能迪以父子之性,是变戎而华也。今之吏细者为虻为蜹以噆人之肤,大者为䝟貐为凿齿以血人之颅,以牣其家,以封其孥,于是民始群然丧其乐生之志,而自弃于盗贼之徒矣。是驱民而狄也。以中国之士大夫为天子之命吏,而其所为亡异于狄,亦何怪其民之狄哉」!叔文闻其说,既躬蹈之,又以风属城之为吏者。公尝条五事以闻上,极陈边障空乏,不宜视内郡科调,而于支移之虚名论建尤悉。大抵如军装布帛取之成都不以时至,而梁山军衣䌷、忠州博马盐、给赏茶、恭涪诸郡袍袄之类,皆不报期会,惟大宁监岁计盐租可救目前之急,然视旧才十之一,惟有径令输总领所而对折南平当输之钱,亦可乎!自馀所陈,皆居郡日熟察民隐,可为永利者。蜀帅上其政最,将以叔文知开州,未及报可,疾不可为矣,实绍定六年八月二十有六日,享年六十有五。娶张氏,封宜人。子男六人:燧,宝庆二年进士,为从事郎、汀州军事判官;锳,受公遗泽补将仕郎;镕,绍定五年进士;鉌,贡于乡;錝、锜,未仕。女三人。诸孤卜以端平二年十有一月甲子,奉丧窆于建阳县西台山之原。呜呼!以身发财,以财发身,反覆之间,而仁不仁。自贪竞成俗,驱龙蛇以贼吾民。如吾叔文,以清白足以信乎属境,行乎殊邻。盖叔文所谓吏廉则边安者,服之终其身。是心昭昭,吾知江氏之世有人也。是为铭。
显谟阁学士特赠光禄大夫倪公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南宋文录录》卷二三、乾隆《浙江通志》卷四二
开禧二年秋,了翁以馆职论事忤韩侂胄,补外。吴兴倪公召为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公上疏辞曰:「臣乃者尝为御史徐楠所劾,楠言而是,臣不当召;臣而可用,楠不当留」。廷论伟之。于是申诏趣发,以九月入见,首言今宗祀孔迩,乞用皇祐故事,以光宗参侑,尽尊祖严父之礼。次言修君德,求直言,用正人,行公道,明赏罚。三言近岁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屏,穿窦而入,门生弟子施于执经受业者,今无往而不称,且加以恩府、恩使、恩父之目,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上虽优容,而侂胄得之大怒。其间所谓「恩父」者,乃指毛自知之于苏师旦也。时谒侂胄者率鞠躬歛容,公视之亡如,且曰:「人言公有骑虎之势,非也,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耳。若进退裕如,必以诸葛武侯、先忠献王为法」。侂胄愕然,明日谓参知政事李壁曰:「子尝言倪正父之为人,今始至即立异」。李曰:「配帝之议,谓前之礼官者不知及此,则亦以仆为不然矣」。遂上疏争辩。了翁时自馆职请外,谓李曰:「执政与从官争辩,未问理之曲直,从官必不胜,是执政逐之也」。李三疏而止。自知之父宪为监察御史,劾公罢,予与公偕至国门外,数款语,气劲而词直,心窃壮之。至金陵,与永嘉叶正则从容道前事,因谂叶曰:「颇闻倪公不见知于周益公,又忤赵丞相,今又大忤于韩。且韩与周、赵诸贤人品不相侔也,今日之忤是,则前日之忤非」。叶曰:「善哉,子之问也!虽然,皆是也。方周公为相,公无所附丽,事赵公又不合,朱公入朝,士倾心归之,公见之如他日,人始谓其不然。逮周公罢相,赵公为执政,朱公说书崇政殿,公当制诏,称奖优厚,人已异之。迨庆元元年五月,公自温陵召归,侂胄方排拫异己,意图节钺,以公非赵党,且尝与陈君举、章茂献不咸,将使再掌内命,先遣弟仰胄从容伺公意,公赩然曰:『上初即位,当惟贤是用,以消朋党之祸,不当问其何学也』。既而刘德秀又榜公,公正色叱之曰:『从赵公者皆一时之杰,吾犹不肯轻附,尚尔之从邪』!侂胄知公意乡不回,乃以节度使制属傅伯寿,俟答诏既毕,然后公直学士院。至是人始知公之心,盖不苟于随者」。予闻叶公之言,瞿然兴敬。厥明年十一月,侂胄既殛,公复进用,以连拄史弥远不得久居中,出公知镇江府,改福州。治事踰月,见弥远拜右相制,叹曰:「昔董贤为大司马,册文有『允执其中』一言,萧咸以为尧禅舜之文,长老见之,莫不心惧。今制词所引『昆命元龟』,此舜禹揖逊语也,天下有如萧咸者,读之不大骇乎」!乃上书请贴改麻制,上付词臣陈晦条具。弥远惧,拟晦殿中侍御史,于是劾公轻侮朝廷,落职镌二秩罢。予时以君命召,辞不行,闻公之风而窃高之。人之称苏文忠者,谓其在熙、丰不容于熙、丰,在元祐不容于元祐,在绍圣见黜于绍圣。呜呼,如吾倪公,其无愧于此矣!圣人明《随》之义,如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其象曰「弗兼与也」。盖既附小人,必失君子,其是非至易决也。六三「系丈夫,失小子」,可谓得所随矣,而圣人犹戒之曰「利居正」,则虽亲附君子,亦不可以苟随也。此较之六二,其失已难知矣,若九五之「孚于嘉」,则所信者皆嘉善矣,而圣人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而先儒程子曰「随以得中为善」,乃知随小人者固不足论,而随君子者亦贵乎居正得中。如倪公者,其真有得于《随》之三五乎!端平三年,予召为春官,公之子祖常过予言曰:「我先公以□□□年□月□□日葬于某县□□乡□□山,今十有□年矣,而墓道之铭未立。子也吾先公所畏也,敢以请于子」。予与之道前事,祖常慨然曰:「蒋起居重珍尝状吾先公之行,亦犹是矣」。明日再拜,以徵前诺,乃为约良贵之文而叙之曰:公讳思,正甫字也,湖州归安县人,湖今为安吉。曾祖豫。祖湜,赠承事郎。父(犯秀安僖正讳)任承议郎,行太常寺主簿,后赠少师。从横浦先生张公九成游,举某年进士。公少师第三子也,器质凝重,少师深爱之。擢乾道二年进士第,授遂安军节度掌书记。丁少师忧,再调筠州军事判官,明谨据正,不为苟从。辩庐陵冤狱,为刑狱使者辛弃疾所知,自后旁郡疑狱率从公决。淳熙五年,中博学宏词科。七年,除国子正。八年闰月,迁太学博士。六月,丁王夫人忧。服阕,再入太学,阅七月迁太常博士。寻召试馆职,除校书郎,兼魏惠宪王府小学教授,进秘书郎。十三年秋大旱,公封事累数千言,主于罢苛歛,察冤狱,且请别诏中外士大夫皆得有言,避殿减膳,明示畏天之实,且请时召大臣讲论治道,拱默充位者斥之。次言台臣职事官以言补外,所宜昭示好言之实以释人心之疑。逻者尝以仓库事上闻,虽颇得实,然百吏各有统察,监司台谏皆耳目也,焉用此辈为。上皆是公言,立见施行。初,孝宗锐意规恢,迎合者往往至大官,言多不验,久亦厌之,更用谨嘿之士。公对延和殿,言往时虚诞,今者软美,胥失之。上顾谓公曰:「卿奇才,论事详当可行」。翌日,谕左相王淮曰:「倪思敷奏可嘉,朕欲擢为二史」。宰相以未有阙对,乃超迁著作郎,公之自结主知始此。十六年正月,上问丞相曰:「学士院阙人,谁可者」?周文忠公进拟数人,公与其一,然意主陆游,上特以命公。公以内制不可兼名表,因尽辞兼官。尝内直召见,公言旌廉吏以律贪,广集议以审令。光宗即位,公言:「光尧揖逊,父子无间言,今陛下承迎,尤当过之」。又请日引职事官轮对,如寿皇初政。除权侍立修注官,直前言事,以虏雏新立为忧,且请增置谏员,又请召将帅访问,以知其才否,皆见纳用。五月,迁将作少监,兼权直学士院。公言速进寿皇《圣政》,按为成规。又言覃恩赏格之滥。七月,除将作监,兼权中书舍人。公言皇太子府翊善宜用老儒,上以命黄裳。八月,论吴瑊不可为兵部,诏瑊改知广德军。未几,上侍重华宫,瑊入辞,孝宗问上:「倪思今何官」?上曰:「权中书舍人」。孝宗曰:「犹为权邪」?十月,除中书舍人,仍兼直学士院,兼实录同修撰。时《会计录》成,凡锡赉皆三分减一,适重明节,特诏伶人依旧,公言不可。吴琰知衢州,公又言之。绍熙二年,兼侍讲。其春以大雪震电求言,公谓大臣苟且,给谏缄默,讲读官阙员,节钺遥刺轻滥,内廷好赐无节,燕饮亵溺,版曹州县迫急,商农愁叹,《会计录》条具镌减未十一,而群言未已,无名之赋久议而未蠲,疆埸之备不修,缓急必误事。初,孝宗以户部经费之馀财于三省置封桩库以待军用,至绍熙移用始频。会有诏发缗十五万入内帑以备犒军,公谓实给他费,请毋发。且曰往岁所入约四百六十四万缗,而所出之馀不及二万,非痛加撙节则封桩自此无储。遂定议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由是费用稍有节矣。上尝语公边事,公曰:「若史院《乱华编》载海上之盟与北狩等事,陛下岂容不观」?上命经筵取索。韦璞以后侄孙为焕章阁待制,公引马季良、孟忠厚故事及建炎诏书「后族勿任侍从」以争之,璞坐改观察使。谏臣论吴端不当除带御器械,给事中缴孙珰观察使,上遣使谕给谏。侍御史刘文节公光祖争之,上怒,左迁刘太府少卿,中外沸腾。上谓外府之除乃以省闱拆号差讹,不因论事,公言迁除之命不在自劾之时,而在论事之日,终无以释天下之疑。刘公请外,端亦报罢。祖宗旧法,凡遥郡至观察使乃落阶官,转正任防禦。谯熙载以潜邸旧恩,自遥郡观察使径除正任,中书舍人莫叔光三疏,不报。会熙载辞免,上令学士院降诏,公封还词头,卒如旧法。左司谏邓驲以论潘景圭结近倖袁佐、李蔚宗,迁将作监,公力陈不可。上批「匠监之长,乃是超擢」,公争之益力。又言姜特立诸人恃恩干请,上为出特立浙东副总管。明年,景圭知湖州,卒缴罢之。王士廉以皇后之姊之夫请佃平江府官田,以内小臣杨爱卿、袁佐宣谕漕臣,公言:「此自陛下出批中宫邪,是乃斜封墨敕之渐」。秘书监杨万里求去,以直龙图阁转运江东,公留行不报。六月,除礼部侍郎。先是,黄贵妃薨,上忽忽不乐,乘舆过重华宫,已驾复辍。冬至日晏,不视朝,中外莫敢谏。公四疏开陈,会上召嘉王,公言:「寿皇之欲见陛下,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上为动容。时宫闱颇与外事,公因进讲「姜氏会齐侯于泺」,极论家之不齐,至于阴阳易位,甚则离间父子,汉吕氏、唐武韦几至乱亡,不特一鲁庄公也。胡晋臣、尤袤、夏执中卒,上不以为信,公因鲁僖公十六年二大夫卒恳恳言之,且曰:「陛下大抵因疑致疾,疑愈深疾愈甚,遂使父子之间、中外之事有不能合理者」。上竦然。四年正月,兼权吏部侍郎。公以饮酒过度为谏,上喜曰:「卿能尽言如此」。是时留丞相请罢政,待放于范村,久不获命。廷臣谓上欲专相葛公邲,陈起居赞章司谏击之。公于葛虽同郡人,实未尝附丽,而陈疑之,谋于执政,命公为金国贺正使以间之。明日待次重华宫,语与陈忤,公请纳敕,更选他使。会报金虏郑王允蹈叛于河南,谋劫使者,公嫌于辞难,遂行。因言:「陛下屡愆问安之期,中国犹知有疾也,脱虏酋以为问,臣将何辞」?上悟曰:「旦夕便当过宫」。公尝援仁宗故事,请书《孝经》四章与《无逸》并寘左右,至是章司谏劾公以虏事胁君,以《孝经》讥讪,不报。公出关待命,上不得已畀以近郡,差知绍兴府,主管浙东路安抚,令朝辞之任。未行,六月孝宗升遐,宁考受内禅,改婺州,辞不行。七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会求言,公条十二事:曰兢畏,曰敬天,曰法祖宗,曰奉先,曰安亲,曰正心,曰勤政,曰任外庭,曰亲君子,曰纳谏,曰节用,曰谨终。起知泉州,未上。庆元元年五月,召为吏部侍右侍郎。二年,同知贡举。监察御史姚愈承侂胄风指,文致试闱事劾公,出知太平州。新学校,修社稷,坯城郭,缮器械,练卒伍,浚河渠,造桥梁,葺候馆,立养济院,百废具修,民不知役。邦交之馈以掩骼埋胔,嫁贫女之失时者。刘德秀劾公,嘉泰元年复提举兴国宫。俄差知泉州,以所治当涂者治之。留丞相始知公有政,以用公不尽为叹。同郡李澄与德清令朱钦则俱求荐于公,公不从,后澄以韩婿骤用,钦则为监察御史,朱遂劾公罢郡。侂胄久执国柄,稍弃前怨以收士望,于是彭子寿、曾无逸复官,林和叔宫观,徐子宜放自便,吕子约量移,公提举玉隆万寿宫,皆三年七月也。四年,知建宁府,察官徐楠劾免公。数月,楠进殿中,又言公纵己害民,再削一秩。开禧二年,又奉兴国宫祠。其秋入春官,直禁林,仅十馀日复食兴国之禄,盖至是已五奉宫祠矣。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召为兵部尚书,兼侍读。入见便殿,请遵用故事,命东宫参决政事,以杜权臣之专,不时宣引宰执及别创直庐,令词臣候对,以备批旨,谕大臣以容受直言,饬朝列以砥厉名节。嘉定元年,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同知贡举。三月,给事中许奕使虏,公暂摄其事,内侍李枢、符澄、李益、徐考叔久窜得归,公执不行。盖是时斥宦寺之党韩者,甘炳再图知省而惧不获,使其子宗茂首以四珰尝外庭,闻公之风而寝。公又言辛弃疾迎合开边,请追削爵秩,夺从官恤典;陈自强罪侔侂胄,不可异罚,乞用丁谓、王黼故事远窜,簿录其家。皇子薨,赠太师、尚书令,公言子为父师,名不正,宜改赠极品。史弥远在枢庭,将以兄弥宁为春坊,公持不可。娄机代公为给事,卒予之。公尝曰阳城脱不遇裴埏龄为相,终无以自白,故在琐闼一百六日,虽小事必言。五月,进礼部尚书。许奕使还,中书议表贺,二府将以和戎迁秩,公曰:「澶渊之役,捷而班师,天子下诏罪己,中书密院待罪,今屈己盟戎,奚以贺为」?乃止。飞蝗蔽天,公言不可诿之用兵遗孽,宜修君德,惩权臣,弭盗贼,察奸贪,以求弭灾之实。弥远以枢廷造命除从官,宰相钱公象祖数请去,公请勿偏委任,寻又言咨访宰执不可独召一人。上曰:「前日赵彦逾亦如卿说」。弥远衔之。章良能将除御史中丞,公进《台谏论》三篇,上以付中书,章见之滋不悦。七月,公请禁绝苞苴,又请察小人之交缔,遂力请外补。上谕留再三,公曰:「侂胄以台谏为私人,今章良能未除中司前一日,亦以小舆见弥远矣。侂胄盗权擅国,专行执奏,所称圣旨,类杂己意,今弥远亦独班奏事矣。侂胄未败,犹望旧人,今旧人出矣,而拯救无术,臣恐宗社之不堪再坏也」。越二日,除宝谟阁学士知镇江府。未上,改福州。治事踰月,又以贴麻镌免。二年,陈晦黜,复公元官,奉玉隆祠。五年瑞庆节,虏乱不能遣使,公陈备边十事,谓虏亡则鞑靼之强我独当之。执政不乐曰:「倪公尚云云,以阶太中大夫耳」。未几,御史石宗万论公,降二官,永置閒散。八年,复元官奉祀。于是公年七十矣,连疏请老,不听。十一年,除华文阁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又请老,不听。公尝言从臣自休致外,皆不可陈乞,故自玉隆祠满不复请,十年间亦未尝乞磨勘。至是吏部检举,转通议大夫。十二年宗祀明堂,进爵国伯,又请老,不听。十三年十月,以病乞骸骨,不允。再请未报,屏医却药,自志其墓,命诸孤丧事从简。诏特转一官,进职四等,以通奉大夫、显谟阁学士、归安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是月丙子卒,享年七十有四。其孤上公所定遗奏,犹乞收爵禄赏罚之八柄,张礼义廉耻之四维,闻者感涕。特赠光禄大夫。后诸子升朝,该累恩进少保。上亲政之明年,诏有司谥公文节。妻淑人沈氏,吏部尚书虚中之女,赠福国夫人,先十一年卒。男六人:祖仁,朝奉大夫、前通判南剑州;祖义,朝奉大夫、前充江南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祖礼,宣教郎、知抚州金溪县事;祖智,承直郎、前监行在赡军激赏西酒库;祖信,承议郎、新通判袁州。公薨后相继卒。祖常,通直郎、监行在都进奏院。祖礼以后兄知建平县愿,祖智以后弟承务郎惠。女子子二人,适宣教郎沈铎、免解进士周侗。孙男四人:兴公、承公,皆将仕郎,馀二人尚幼。孙女壹人,许适将仕郎徐椿年。公少孤,事继母以孝闻。仕五十年,官二品,而奉身清约如一日。先世田宅以推诸兄弟,卜室城东之月河。归自当涂,始辟小圃,以「逍遥」名亭,作屋三间,扁曰「齐斋」,左图右史,朝吟夕讽。尝语诸子:「吾生平素慕乐天」。盖乐天直道屡黜,而于牛、李之党终无所附,居数郡有实德在民,晚岁委命无求,与公出处相似。然乐天未七十已苦风痹,公晚而益强。善乎良贵之言曰:「方柄臣初相,震赫中外,公独折其角而夺之气。末流之弊,至于避柄臣名讳,以诏为诰,以照为證,以远为邈,登之朝廷文书,无所忌惮,纲常倒植,所不忍闻,而在廷莫敢言其非,至此而后知为曲突徙薪之功也」。又曰:「国朝最重台谏,所以彻壅蔽而强主威也。弥远把握言路,输款而后除,纳稿而后奏,目谕意嗾,剪伐忠良,浊乱海内者二十有六年。观公《台谏论》之作,可谓知祸本矣」。又曰:「淳熙之士不变于庆元党祸者鲜矣,再坏之开禧,三坏之嘉定,公刚方质直,不尚苟同。以周、赵之贤犹不肯微受尔汝,则其奴视权孽固宜」。呜呼!予早闻叶公之言,今又获观良贵之状,公之纯忠表里、全节始终,烂乎简策,予无所措词矣。所著《齐斋甲稿》二十卷、《乙稿》十五卷、《兼山小集》三十卷、《兼山四六集》十卷、《词科旧稿》五卷、《翰林前稿》二十卷、《后稿》二卷、《翰林奏章》一卷、《掖垣词章》二十卷、《缴论》四卷、《银台章奏》五卷、《南宫集》一卷、《奏议》二十六卷、《历官表奏》十卷《、承明集》四十卷、《丙寅录》一卷、《更化奏对录》一卷、《台谏论》二卷、《昆命元龟说》一卷、《北征录》七卷、《合宫严父书》五卷、《南征南辕诗》二卷、论著三十卷、《近体乐府》二卷《、些章》二卷、《易章》三十卷、《易说》二卷、《中庸集义》、《大学解、》辩颜子、子思子、续曾子各一卷、《论语义證》二十卷、《孟子问答》十二卷、《老子原旨遗事》六卷、《刀笔集》十五卷、《家传》六卷、《经锄杂志》十卷、《马班异辞》三十五卷、《马史删改古书异辞》十二卷,藏于家。铭曰:
士放于利,不有厥躬,视人作辍,随俗介通。维文节公,怀诚秉忠。相维周、赵,且不苟同;况于韩、史,尚肯尔从?嶷立孤耸,如千丈松。无依而立,无托而容。虽隮台省,而不久中。八为郡守,八领祠宫。位既弗称,用亦罔终。彼滥贵者,浮云飘风。公之大节,吴嵩比崇。史官博士,策名诔功。我铭申之,勒荣丘封。
知泉州第二辞免状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二、《鹤林集》卷二三、《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一一
臣比准省劄,备奉圣旨,除臣依旧宝章阁学士、知泉州,寻具辞免,伏准今月十四日诏书赐臣不允者。臣比控忱辞,上勤报告,对天捧读,跼地怀惭。欲王之德意志虑达万民,固荷圣恩之重;称臣之笔墨议论妙天下,敢当天语之褒?况文学止于润身,而政事可以及物。若稽往哲,具有芳猷。修以翰墨致身,而对客每好谈于吏事;轼以词章名世,而居官常自任以吏能。乃知学古之儒,不薄综世之务。眷兹南服,常用词人。倪思初出镇于绍熙,德秀复典麾于绍定。凡一再命,或四三辞。一则以地望雄重、军民杂处为忧,一则以民力焦熬、宗族衍蕃为说。昔者已非其旧,今焉又不如前,岂应孤危一介之臣,能继笃棐二人之辙?伏愿皇帝陛下念臣曾忝侯藩之寄,察臣非辞王事之劳。亦思以奏最闻,又恐不胜任免。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何敢饰情;发号施令,罔有不臧,毋嫌致命。所有恩命,臣未敢祗受。
论元祐建中嘉定及今日更化疏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八、《鹤林集》卷一七
臣尝读《易》,至《乾》之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夬》之九三,曰「君子夬夬」。《乾》,六阳之卦也;《夬》,五阳之卦也。众阳翕聚,群阴退听,内皆正而外无悔也。而君子于此体《乾》之健,而复承之以乾;用《夬》之决,而复申之以夬。盖三居上下之交,履忧危之地,此正天运阖辟之关,世数屈信之候,治化污隆之几,君子小人消长之界限,一息间有间焉,则《乾》之变为《坤》,《夬》之反为《姤》,阳来而阴凝,刚长而柔牵,有天下国家者,是不可不鉴也。恭惟陛下践阼十有一年,天毙权臣,始得亲政。凡敝化勌令,一切改纪而更新之。向也上下垢玩,今刑清罚谨矣;向也君臣隔塞,今志同道泰矣。人才惟恐其不聚,今则贤者皆在本朝,虽骨鲠耆艾,平时所不召之臣,亦峨冠而来矣;小人惟恐其难去,今则群邪皆屏于外,虽元凶极恶,公论所共嫉之人,亦投北而徙矣。台臣抨击,一疏动十馀人;宰臣进拟,一笔几二十馀士。其视昔之题副封供祗检,日进月进以希求官职者,敝风亦顿革矣。谓之非清明之朝,不可也。然而云气族而膏泽勿下,阴霾散而阳采不舒,君子之聚,小人之去,而治不加进,兼以百度未釐,三边未澄,群生未遂。庙堂之上,日夕讲求更化之端,而未有确然一定之规模;缙绅之臣,交献革弊之策,而未睹的然显著之效验。是岂无其故欤?昔者元祐尝更化矣,自司马光为相,而吕公著、文彦博、韩维以老成用,刘挚、吕大防以端厚进,王岩叟、梁焘、朱光庭、刘安仁、傅尧俞以忠直显,经术则范祖禹、程颐,文章则苏轼,论思封驳则范纯仁、范百禄、苏辙、曾肇,凡所登用,皆天下所望以为宰臣、为谏官、为言语侍从之臣者也。岩叟十疏论安焘,光庭十二疏论章惇,挚十三疏论蔡确,或二十一疏论张璪,或三十五疏论韩缜,其所论列,皆天下共指以为憸人、为邪党、为怀谖误国之臣者也。间有以熙宁旧事、元丰党人为言者,而光之数语对越在天,辙之一疏倾动帘陛,上下夹持,议论坚一,所以尚能扶持七八年间而国是始变也。若建中靖国亦尝更化矣,起范纯仁,相韩忠彦,用陈瓘、邹浩、龚夬、江公望、任伯雨于要途,逐蔡卞、章惇、刘拯、蔡京、张商英于散地。虽八士之亲除,十一人之擢用,闾阎小人莫不传播,以为快活差除,而布在枢府,汲善之意少,朋奸之意多,名曰「用中」而非中,号为「加靖」而弗靖。逮置政事局,而轻元祐重元丰矣;进《爱莫助图》,而左轼、辙右京、卞矣。意向一偏,更张未尽,所以仅止于七八月间而国论遽变矣。至嘉定更化,则又不然也。元凶殛死,众正方升。楼钥自海滨召,林大中自浙东召,倪思自霅川召,杨辅、刘光祖自西蜀召,黄度、蔡幼学、傅伯成、刘爚、杨简、袁燮等同时为侍从郎官。曾附侂胄用兵如邓友龙、陈景俊、郭倪、郑庭、皇甫斌、薛叔似,次第镌窜;曾昌言侂胄误国如朱熹、彭龟年、吕祖俭、杨万里、徐邦宪等,优与旌擢。其气象似矣。然敝事滋多,勿能改侂胄之局面;憸人互进,未免寻开禧之辙迹。虽远相是时未至以贿闻,而牢笼宫府,参用邪私,意已不能掩。给谏台省耳目喉舌之司,而流品混淆,用一正人也,则必邪一人为之对。卫泾、钱象祖去而君子之势孤,倪思黜而小人之脉盛。逮至三凶四木之谣,一二年以后,国论遂变矣。臣尝谓国朝更化规模大抵三变:变之缓者元祐,诸贤扶持之力也;变之速者建靖,诸人偏诐之失也;变之不元祐不建靖而胥变为旧习者嘉定,邪正杂糅之病也。阅汗青而慨往,酌古道以御今,其在今日,可不鉴元祐之所以得,戒建靖、嘉定之所以失哉!今陛下改元既十有一月矣,回众阳于枯荄,出群否于颠趾,官师熙良,士俗纯一,臣固未疑其遽变也。然而天下之理,阳奇而阴耦,治少而乱多。君子之进也常难,而退也常易;小人之进也常易,而退也常难,机括所系,于此乎分。陛下盍不上观天运,中阅世数,下察人事,封筑君子之基,勿使能转;芟夷小人之根,勿使能殖。不任贤则已,任则必尽其用,毋徒曰华之以美职也;不听言则已,听则必底于行,毋徒曰崇之以虚礼也。幽人聘于丘园,当有以副苍生之望,毋徒曰「皎皎白驹,贲然来思」也;故老加之蒲璧,当有以罄辰告之猷,毋徒曰「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也。公道开布而实意孚,至言劘切而浮文少,气本日强,精神日运,虽有客阴外邪,将见晛曰消矣,又焉得以摇吾国是哉?不然,公论自君子出,而筹之未尽,实政自朝廷始,而行之不力,则恐他时或有以「不能主张」之说议人主,以「又是讫了」之言议辅臣,以「比日以来,过于谨嘿」而议纯厚之儒,以「被谤复起,多所顾虑」而议耆宿之老,臣甚为此惧也。为今之计,若使在下者至公竭诚,尽其所当言之职分,在上者公听并观,达其所当行之事实,发之以刚,持之以定,守之以壮,如是而德声之不振,治功之不起,人心世道之不丕变,臣不信也。臣又有忧焉,今天下之势譬如弈棋,局垂败而复转,势几危而复活,更易布置于棋心者固可谓善矣。然一著不谨则前功亏,一罅或开则全局坏。今奸邪失职在外,其机权智数固不敢视章、蔡诸人,而旁窥侧睨犹足以为胡、薛诸子。彼见朝廷所施行少有过差,便生乐祸之心;君子所言论微有偏倚,便开谗慝之口。如近日用兵一事,是亦开其窥伺之一耳。幸而朝廷收敛,俱就靠实,彼无所容其喙。若忽于不见,而罅漏不补,则国家之忧,君子之祸,殆未知其所终也。予其惩而毖后患,惟陛下深念之。臣不胜拳拳。取进止。